“幫我謝謝你媽媽，她費心了”周倩瑤說</p>

“小事，她本來想到醫院照顧叔叔，但女乃女乃這兩天身體不舒服”</p>

“有看護和我在，病房已經人滿為患，要是大嫂再過來，這裏就可以擺桌子打麻將了”周倩瑤說著笑話，眼睛一刻沒有離開過邵熙</p>

邵天齊也盯著侄子，看錯眼了嗎？他真像阿睿說的那樣居心叵測？阿熙跟在自己身邊七年，小心翼翼、謹慎細心，他比親生兒子更體貼自己……但他相信阿睿，阿睿性情磊落光明、正直理智，他不屑小人手段，更重要的是，阿睿比誰都清楚，如果他要，邵鑫集團就是他的，他根本不需要為了得到，去陷害阿熙</p>

“叔叔，和呂先生、葉先生的會議，我訂在下星期一，如果他們同意各位店長提出來的價格，我打算立刻簽約上海工廠的土地必須盡快定下來，叔叔現在不方便，我想代替叔叔飛一趙上海”</p>

土地租賃肯定沒問題，問題是那筆錢……他不知道為什麽撥不下來，他必須盡快過去看看</p>

“這段時間，辛苦你了”周倩瑤說</p>

“如果不是叔叔的栽培，我哪有今天”他笑著回應，一貫的斯文有禮，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，半點看不出他心中的狠戾</p>

“公司那邊，你多花點心思，唉……如果阿睿肯幫幫手，你就不會這麽辛苦”周倩瑤說著試探的話，邵熙笑得更燦爛</p>

“嬸嬸說的是，阿睿還是學商的，如果他肯進公司，叔叔哪會累病，等他回臺灣，我一定要罵他”他瞄一眼小希，似笑非笑</p>

邵天齊把一切看在眼裏，若阿睿沒錯，那麽這孩子的心機……確實是經商人才，心機、演技，都讓人讚嘆</p>

“時間不早了，你們都快點回去吧，阿熙明天還要進公司”</p>

周倩瑤送兩人離開病房</p>

“嬸嬸，別送了，你去照顧叔叔吧”邵熙笑道</p>

“放心，看護在呢，就送到電梯口”周倩瑤勾起小希的手，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</p>

“明天我給阿姨帶換洗衣服和水果過來”小希說</p>

“好，我要吃……”</p>

“鳳梨、金鉆的！”小希接話，周倩瑤笑了“對，我只要金鉆的，其他的都不要”</p>

“阿姨和阿睿一樣挑嘴”小希靠在周倩瑤身上，趁機湊近她耳邊，低聲說：“雞湯別給邵叔”</p>

周倩瑤笑著點點頭，回答，“沒辦法，阿睿遺傳我啰”</p>

電梯到，小希和邵熙一起進電梯</p>

邵熙刻意靠得小希很近，他身上的香水味傳進鼻息，她直覺往旁邊退兩步</p>

邵熙問：“小希不喜歡邵熙哥了？”</p>

聞言，她擡眼笑望他“哪有啊，邵熙哥冤枉我”</p>

“幸好沒有，不然我就要擔心了”</p>

“擔心什麽？”</p>

“擔心是不是有人在小希耳邊說我的壞話”他意有所指</p>

笑容凝住，他知道什麽嗎？小希猛搖頭，睜著無辜的大眼睛，“邵熙哥這麽好，我聽到的只有誇獎、沒有批評”</p>

“真的嗎？”</p>

“真的”</p>

“小希嘴巴甜，值得鼓勵，來，送你一個獎品”他從口袋裏掏出首飾盒，打開，裏面是條水晶項鏈</p>

他總是這樣，隨時隨地能變出攏絡她的小禮物，從小到大，這樣的禮物她不知道收過多少，收著收著……和臭臉敷一比，他成了有口皆碑的大好人</p>

可是這次，她一點都不想收，不過她必須收——為著不讓他疑心</p>

“謝謝邵熙哥”</p>

見她收下，邵熙淡淡笑著，所以小希對自己沒有惡意？換言之，阿睿願意當職務代理人，只是因為叔叔生病，身為兒子愧疚感作祟？</p>

他笑著模模她的頭，“等這陣子忙完，帶你去吃大餐”</p>

她只是助理，不會演戲，但為阿睿，她必須很會演</p>

小希笑著拍拍手“好啊，趁這兩個月比較閑，趕快和邵熙哥去吃大餐，之後就要開始籌辦演唱會，阿睿忙，也不會讓我好過”</p>

她口氣有點小委屈，聽得邵熙想笑，不過她話裏透露出訊息——阿睿並沒有打算放棄演藝事業</p>

“阿睿這次去美國做什麽？”</p>

“他和暴龍哥要去見美國的導演和制片，如果談得不錯，阿睿說不定會進軍好萊塢哦，好厲害對不對，如果哪天我也能夠走紅毯……”她刻意說得興致盎然，一臉的得意驕傲</p>

“我送小希一套晚禮服”邵熙接話</p>

“真的嗎？太好了，我就知道邵熙哥是大好人！”小希演得很努力邵熙望向小希，如果是這樣的話，代表他可以不必太擔心？</p>

不，阿睿的聲音在他腦海響起</p>

我請了律師過來，等一下要讓爸簽署一份文件，同意我代理爸爸的職權</p>

我會保住鮑司、保住餐廳，等爸回來接手</p>

不對勁，如果只是為了安撫叔叔，為什麽要動用律師？保住鮑司、保住餐廳？他到底知道什麽？</p>

一顆松月兌的小螺絲釘，很可能造成飛機失事，而謹慎小心、步步為營的他，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</p>

電梯到了，邵熙說：“我開車，送你回去吧”</p>

小希不想和他周旋，卻找不到借口拒絕，恰巧這時手機響起“不好意思”</p>

她對邵熙點點頭後，接起電話“Lulu，我是小希”</p>

“征信社那邊把資料傳來了，你要不要過來看看？”</p>

征信社？他們查到江櫻霞和江瑩輝的事？“好，你在工作室，還是在家裏？”</p>

“在工作室”</p>

“我馬上過去”掛掉電話，她找到借口“邵熙哥，工作室那邊有點事，好像是演唱會的舞者有點問題，我去喬一喬”</p>

“那我先走”他從善如流</p>

“邵熙哥再見”</p>

凝睇邵熙的背影，她重重喘口氣，他讓她感受到阿睿嘴裏的危機……已經多久沒見到爸爸？好像這一兩年看到他，都是在電視上</p>

他越來越紅，犀利的言詞、一針見血的論述，讓他成為政論節目的常客，不過他的政治生涯已經結束，沒有媽咪的幫助，他分不到政治大餅</p>

是他選擇背叛媽咪，這樣的男人，不值得同情</p>

“小希，最近還好嗎？”看著女兒，章健華心中感慨，越長大越像雁秋了，如果那時他沒和雁秋分手，現在的他會是怎樣？</p>

“不錯”</p>

“邵睿知名度很高，你跟在他身邊，應該會有前途”</p>

小希沒有回答，她不是因為前途才跟在阿睿身邊，那麽……是為什麽跟著？習慣？依賴？</p>

不知道，但她知道自己很喜歡</p>

“爸，我今天找你出來，是想澄清媽咪車禍的真相”</p>

章健華無奈“這麽多年了，你的病還沒好？真兇早已經抓進監牢，我不懂為什麽你堅持——”</p>

小希切斷章健華的話“其實爸知道的對嗎？知道撞死媽的兇手不是汪嘉偉”</p>

“你在胡說什麽？監視錄影器拍下車禍過程，他偷的贓車上頭，有你媽的血跡，如果不是他，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孩，幹麽跳出來頂罪，這一頂，他這輩子就珞上印記了”章健華振振有詞，他不懂女兒的固執</p>

“爸，那天我先跑出屋子，你們才聽見撞擊聲，並不是聽見撞擊聲，我才跑出屋子”</p>

她重覆著已經說過很多次的話</p>

就是爸和江櫻霞強調先有撞擊聲她才跑出門，讓警察不采信自己的證詞</p>

章健華搖頭苦笑，陳年往事，她要追究到何年何月？</p>

“我知道你不喜歡櫻霞，但她很關心你，那天她親眼看你坐在臺階前、手足無措，直到出現撞擊聲，你才跑出家門”</p>

“她說謊！”</p>

是江櫻霞騙了爸？小希心情放松一些，幸好……幸好媽咪的死沒有爸爸的手筆</p>

“她沒說謊，若不是確定你安全，她早就追出去，怎麽說你都是我的女兒，她愛屋及烏，想當你的好母親，她半點都不希望自己的介入，讓我們家支離破碎”</p>

“換句話說，我們家並沒有因為江櫻霞而支離破碎？而江櫻霞確實盡力當我的好母親？”她問得很諷刺</p>

女兒尖銳的問話，讓章健華一時間無法反駁，片刻，他才吶吶回答“是你媽咪個性太硬，如果她肯好好談，不要半夜跑出去，就不會發生悲劇，如果你不要堅持離開家裏，櫻霞會是個好母親”</p>

小希搖頭“愛情果然讓人盲目”</p>

“小希，你必須認清事實，你媽咪已經不在了，但你還有爸爸，有爺爺、女乃女乃，還有一個親弟弟，如果你別心存偏見，想盡辦法把我們推開，就會發現，你有很多愛你的親人”</p>

這種虛偽的喊話，她不接</p>

她從牛皮紙袋裏抽出一疊照片，像撲克牌似地鋪在桌面上</p>

“爸認識照片上的男人嗎？”</p>

視線掃過……當他看清楚每張照片時，章健華震驚得無法說話</p>

小希莞爾</p>

爸沒看錯，照片中的江櫻霞和一個男人熱吻、擁抱、十指交扣</p>

不過，這樣就嚇到了？這還不夠刺激呢，隨身碟裏面的影片更香艷，那對男女有絕對的資格拍，各種姿勢、花招……令人大開眼界</p>

“他是誰？”章健華一把將照片捏在掌心，恨不得將它們撕碎</p>

小希冷笑地把隨身碟推到父親面前“照片是在外面拍的，還有衣服遮羞，而這裏頭拍攝的……我必須承認爸爸把江櫻霞照顧得很好，她的身材不像四十多歲的女人爸爸拿回去慢慢欣賞吧”</p>

“他、是、誰？！”章健華問得咬牙切齒</p>

“他叫江瑩輝，父母離異之後，父親和江櫻霞的母親相戀，最後連同江櫻霞這個拖油瓶一起娶進門，江瑩輝愛上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，兩人感情非常好，但父母親不同意，只能發展為地下戀情</p>

“後來江櫻霞懷上江瑩輝的孩子，她怕父母逼問孩子的父親，害怕自己被迫流產，恰恰好，她有個受不了誘惑的立委老板，於是……”小希不厚道，父親震驚狂怒的表情，讓她忍不住暗暗高興</p>

“你不要胡說八道！”</p>

“我胡說八道嗎？”她從牛皮紙袋中拿出一份檢驗報告，這是征信社透過好幾層關系，好不容易才弄到的</p>

也幸好她“遇見”過媽咪，否則她怎麽找得到這間醫院，找得到同一位醫生？“為了應付爺爺女乃女乃，你和媽咪曾到醫院做過檢查，這是當時的檢查報告，裏面寫的很清楚，爸想讓女人自然懷孕的機率很低，除非做人工受孕但章雲靳是人工受孕得來的嗎？”</p>

接二連三的消息讓章健華無法承受，像墜崖似的，他的心臟很難受，咬牙，他試圖在女兒面前保住自尊</p>

“機率很低，不代表完全不可能”</p>

“有道理”她挑出一張江瑩輝的照片和章雲靳的照片擺在一起，笑問：“真奇怪，章雲靳怎會長得這麽像沒有血緣關系的舅舅，這在遺傳學上可說不通”</p>

章健華大口喘氣，怒問女兒，“你到底想說什麽？”</p>

小希正色，從裏面拿出幾份文件，推到父親面前</p>

“我想說，第一：江瑩輝曾經出過車禍、他是個跛子，和我看見的兇手形象吻合第二：這部被偷的贓車，當時的車子是掛在江瑩輝名下的第三……”</p>

她把最後一張照片送到父親跟前，這是兩天前拍的，在母親墳前“我不理解，江瑩輝為什麽要去祭拜媽咪？他做了什麽虧心事？還是母親的鬼魂不肯放過他？”</p>

停頓三十秒，小希見父親遲遲無法開口，她敲下最後一棒</p>

“爸，如果我是你，我不會大張旗鼓興師問罪，我會搜集足夠的證據，再將他們一網打盡，你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，應該是先去確定章雲靳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……”</p>

那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生父親，可她看著父親失魂落魄的表情，居然感到暢快，仿佛胸中惡氣一口吐盡</p>

“我沒有生病、我不是瘋子，而媽咪死亡的真相，被爸爸對江櫻霞的愛掩蓋爸，媽咪在天上看著呢，她一心一意的真心對待，讓你覺得壓迫、窒息，而江櫻霞對你的虛情假意，讓你愛進骨子裏……我不懂，是愛情讓你變笨，還是江櫻霞太聰明”</p>

不想多說了，小希把征信社給的資料全留給父親</p>

她留有備份，如果爸爸還打算把這件事壓下去，那她……不介意在媒體上作文章，到時她倒要看看，爸這個名嘴之路還能不能走下去？</p>

離開餐廳，她仰頭望向天際</p>

阿睿快回來了，等他回來，她要告訴他，自己有多勇敢、多獨立，她可以獨自應付這麽困難的事情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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